2014年7月26日 星期六

客家文化尋蹤:客在浙江,客從何來?

2014/7/26

  談起客家,我們總會聯想到閩粵贛地區,因此一提到浙江,許多人的疑問不禁是「浙江有客家嗎?」。據資料記載,以語言上的分布來看,浙江確實是有客家話區塊,主要集中在浙西南,也就是此次「客家尋蹤」前往的地點,麗水市以及衢州市一帶。

  然而,浙江的客家比例算少數,因此六天行程下來,路線從杭州一路往南,經由麗水、青田、石門、龍泉、松陽、遂昌再到衢州,沿途並非全為客家的聚居地,要如何證明浙江客家的存在也非真正的重點,探討浙江客家與其他族群如何產生互動似乎更為有趣。

一、客在浙江


  客家在浙江的遷徙,據族譜及村民們口述,祖先大多來自福建汀州與部分廣東地區,在一些村落仍可聽到恰似客家話的語言。那麼從外觀上我們還可辨別其為客家嗎?客家所呈現的文化又是什麼?

以此次拜訪的「石倉古民居」聚落為例,「石倉古民居」位於浙江西南的松陽縣,整個聚落依山而建,四周環山,呈現出建築的層次感。這些房子,多為清朝時期修建,越往上層可通到較為大戶人家。特別的是,每戶宅院幾乎都有堂號,通常與「重耕」、「崇學」有關,可見當時社會一方面重視農業,另一方面也不忘教育,習俗上過年、祭祖的傳統則與南方漢人並無相異。

若從外觀來看,建築以黑瓦白牆為主,屋簷上有飛檐,明顯具有清朝時的特色。歷史上記載,「石倉古民居」建於明末清初,居民從福建地區遷徙而來,村內除了祠堂外,尚有廟宇、店鋪等建築,與我們今日不管是對於廣東客家的圍龍屋或者福建北部的土樓印象有較大的差異。這也說明,客家文化並非一個同質性的群體,內部可謂具有各種多元性,不僅是在飲食、習俗、建築乃至語言,不同區域的客家分布皆可能存在差異性。

接著來談談「石倉古民居」聚落的語言。這裡的語言似乎與福建的汀州話較為相像,像是客語裏頭又包含閩南話成分,稍稍有趣的是,有些特別的用語頗有南方少數民族的味道。或許從外觀我們無法直接斷定這就是客家嗎?但客家作為一個族群,並非原先就存在那,其實是在歷史的發展過程中,與其他人群的互動、影響,才逐漸形成今日我們對客家的認知。那麼,浙江的客家除了從福建遷徙,與其他少數民族的關係又是如何發生的呢?





                               〈石倉古民居〉





二、畬與客家


  畬族,被中國列為少數民族,經過三次從廣東、湖南、江西、福建、浙江一代沿江遷徙,主要分布在閩、粵、贛山區。早期因環境因素,生活較為貧困,以米食為主。畬族自稱「山哈」,在歷史上被他者視為「蠻僚」,但我們若從語言上來看,卻與客家話有相當程度的關係。「山哈」其實就是「山客」,原先是指「山裡的客人」,意為後來的遷徙者,久而久之也就自稱「山客」,而客語裏頭的自稱也為「客人」。或許可以這麼說,畬族的形成就如同客家,是在歷史上與漢、越、閩、「蠻夷」各族群相互交融、影響下逐漸產生,因此今日觀察畬族與客家的關係,竟可發現有那麼多相似性,包括在服飾、語言、習俗上,但進一步卻又些微不同。

  浙江景寧畬族自治縣是中國唯一的畬族自治區,也是這趟行程經過的一個景點。此次前往的「畬族博物館」、「衢州二十八都」兩個景點亦可感受到族群的交錯感。先說「畬族博物館」,位於景寧縣境內,館內展示呈現畬族族群的民風、民情,從歷史遷徙、歲時習俗、服飾配戴到語言發展,無不讓人有種「真的好像客家」的感覺。像是著名的藍衫以及畬族主要的姓氏,「盤、藍、雷、鍾」,與客家的相似度極高。再從語言上來看,除了「山哈」這個較為明顯的用語,畬族語言與來自潮州的客家話較為相像,相似度將近八成以上。而語言上的發展,可再從「山歌」這個具有特色的生活文化觀察。畬族們聚會時不僅會唱「山歌」,在迎親的隊伍中亦有所謂「對山歌」的習俗。如同客家山歌中的男女對話,音調固定,內容可隨興更改,婦女在當中也有許多的話語,不只是男對女的思情,格外顯現畬族與客家之間的關聯,具有山區族群特色。

  另一方面,畬族長期吸收漢人文化,包括道教與儒教,在宗教信仰上,除了祖先祭拜外,也有寺廟的信仰,這點與南方漢人相較之下並沒有多大的差別。再從「衢州廿八都」來看,「衢州廿八都」是衢州的一個古鎮,建於北宋年間,古鎮主要圍繞著宗族而居,古鎮中以「曹、姜、楊、金」為大姓,聚落呈現四合院式,並以天井、廳堂、巷道連貫民居,這些民居依地勢有著不同的排列方式。古鎮今日已部分商業化,但若細細觀看,尚可發現舊時的店鋪、文昌閣座落其中,老人們依然穿梭於古鎮,然而年輕人的身影卻日漸稀少,不也是許多鄉村面臨現代化人口外流的縮影。

  這個古鎮之所以特別,在於其是個「方言王國」、「百姓古鎮」,據說古鎮就超過九種語言以及一百三十多種的姓氏。然而為了彼此溝通方便,加上古時官方的推行,鎮上大多只聽得到當地的官話,方言只在家中流傳,官話也就成為當地的「標準語言」。此地的建築多建於明清時期,包括許多的寺廟,當中又以孔廟最為雄偉,然而這些寺廟和建築,在今日看來卻沒有多少人來祭祀,只見老婆婆拿著香賣給觀光客,放起象徵性的鞭炮。許多建築中牆壁上呈現的更多是國共內戰著名人士的足跡,文化不再成為生活的一部分,彷彿是抽離般矗立在此。或許與歷史的滄桑有關,共產黨推崇「無神信仰」,人們不再如傳統般對著神像膜拜,加上文化大革命因素,大量的革命語錄見證古鎮乃至中國歷史發展的痕跡。

  忘了是在哪一座古鎮,一個以畬族文化作為觀光旅遊的地方,鎮上除了展示畬族民居還來段畬族娶親的表演。記得當時問起當中做生意的一位老婆婆:「你們是畬族嗎?」,只見老婆婆回答:「不是,我們都是漢人,畬族現在很少啦,住在更上面(手指著山上一帶)」。「那你們這裡有誰是畬族的嗎?」,「有啊,在那裡表演的有幾個都是」。

        這麼一個短短對話,卻已見今日族群與族群間的界線似乎不再明顯,至少從外表看不出來。也或許其實他們都是「畬族」,但作為「畬」,在歷史上有不好的名聲,被他人稱為「蠻」;也因此,大可想像其祖先們不想成為「畬」的原因何在,努力想讓自己成為「漢人」。當成功漢化後,族譜修編,後代似乎也已然忘了甚至搞不清楚自己究竟是不是「山哈」,所以只能指著更山區的人們稱為「畬」。就如同王明珂在《羌在漢藏之間》所述的族群界線流動,「畬」與「客家」的界線似乎已不再那麼鮮明,反倒有種再次尋回失去身分的歷史之感。





                                〈衢州廿八都〉


三、誰是客家?



  談起客家,首先最常被提及的是「中原起源說」,此論述認為客家族群是早期中原漢人的後裔,經由幾次歷史上的動亂逐漸南下遷徙,最後形成今日以閩粵贛為主的客家聚居地。面對此理論,有學者提出「南方起源說」,認為客家是在遷徙過程中與南方山區少數族群相互融合而成。

  客家與畬族的關係正如同南方漢人與各區域少數民族的關係,由於歷史上漢人文化優勢,大家都想成為漢人,在互動、通婚、學習過程中形成今日各地區的文化,各具特色,與北方所謂的中原文化已存在一定的差異性。

  那麼「客家」究竟是什麼?又是誰?是北方漢人嗎?還是遷徙中與南方融合的群體?或是其根本就是南方原先的土著,只是受到北方來的漢人影響?

  這些問題存在各自的觀點,或許都對又或許都不對,因為每一個族群都可視為一個建構的過程,它沒有明顯的界線,也並非本質不變。而人群本身就是一個互動的群體,並沒有人天生就是什麼,只有在與他人互動、受到社會形塑才會逐漸清楚自身的面貌,那麼再來看族群,不也是如此?

  客家與畬族、苗族、閩人等等,都是長期不斷互動的結果。加上政治因素,使得今日我們對於「各族群」有了基本「定義」,比如說呈現什麼樣的文化、穿什麼樣的服飾、說什麼樣的語言。然而隨時間演變,這些看似本質的東西也將不斷發生變化,那麼「族群」該是什麼樣貌似乎不再需要那樣執著。或許「為何他想成為那個族群?」、「族群如何被形塑?」、「族群意識如何興起?」、「族群間如何產生互動?」,這些問題在詮釋族群邊界流動的過程中就更為有趣也值得探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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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正地活著

感受著悲傷,也感受著快樂,似乎總在這兩種情緒中來回擺盪。 以為追尋想要的東西,能使自己快樂,可是快樂如此短暫,又再度把你打回原地,去面對內心的自己。 直到放下了追尋,放下了堅持,放下了頭腦裡的思緒,不得不回到內心,去看見心底的感受。 或許這是上天的旨意,希望能真正回到內心,從內在...